身体抱恙,现生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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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泉】Spring

 吸血鬼栗子题材

我流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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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呐~已经到了起床的时候了。

朔间凛月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地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

今夜的月亮格外漂亮呐,是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窗外,那轮月亮晕着一圈蓝幽幽的光辉,周围也没有什么星星相伴,显得格外清冷寂寞。

热闹的酒吧里,霓虹灯散射着光怪陆离的光影,人们在模糊凌乱的灯光下饮酒攀谈显得兴致勃勃,驻唱的舞台附近更是嘈杂迭起,音响里没有任何规则地放着不同风格的歌曲,舞台上年轻的音乐人们交接着换了一轮又一轮,争相表演自己的作品。

“人类啊~”朔间凛月坐在吧台边,一手拢着酒杯,另一只手撑在吧台上,饶有兴趣地看这小小空间里的男男女女恣意欢乐。观察人类是件有趣的事情,他乐得用这样的方式来派遣那些多余的寂寞无聊。

昼伏夜出的生活方式在这飞速发展的世界里再也不是他一人独属,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总是喜欢待在这样昏暗混乱的环境里,像是抛开平时所有的烦恼一般大闹一通。

绛红发的调酒师端着自己中意的酒走到朔间凛月身边,熟络地向他问候:“小凛,今天想喝什么,我请客。”

“真~绪,拿最贵的就好。”朔间凛月转过头亲昵地和衣更真绪开起玩笑。

“那就和往常一样?”衣更真绪笑着拿出调酒的器皿,熟练地注入不同种类的酒液,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显得格外潇洒帅气。

朔间凛月捧场般把嘴巴张成小小的o型,小幅度地鼓起掌来:“哦,真帅气,不愧是真~绪。”

“请吧,感谢您的惠顾。”衣更真绪装饰好调好的酒液,对着朔间凛月也像模像样地行了一个帅气的绅士礼。

再抬头相互注视,两人只是都默契地笑出声来,这就算作是打招呼了。

衣更真绪认识朔间凛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其实早在学生时代他就相当于这个大龄“少年”的保姆了。

而朔间凛月认识衣更真绪就更久了,不仅如此在他漫长的时间里认识过很多很多次衣更真绪,不同的名字相似的外貌完全一模一样的脾气——简直就是一个无休假的保姆。

衣更真绪抿了一口自己的酒,背着身手肘撑着吧台和朔间凛月一起打量着店里林林总总当的人:“好吧小凛,上周怎么没过来,我还以为你的吸血鬼享乐主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享乐的机会。”

像是想起上周不好的回忆一样,朔间凛月捏着眉心一副难受的模样:“真~绪你还真是一天不照顾人就会感到寂寞啊。上周我头疼在家休息。”

衣更真绪干笑几声:“哈,你就别损我了——哦,听,我喜欢他们的曲子。”察觉到朔间凛月疑惑的目光,衣更真绪抬手指向一边的舞台。

舞台上的橙发青年正抱着一个木吉他温柔地弹唱:吉他醇厚的音色就像是那流淌于体内的血液,淙淙地流过每根血管,丝丝支流漫过心脏又重新汇聚在一起显得韵味悠长不断。青年稚气的奶音带着音符从耳尖进入,听来便有种无法言说的甘美,让人如天边浮云般轻盈淡然。

朔间凛月还是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用指节跟着曲子敲击桌面,陶醉般地赞叹道:“的确很好听,多久没见过人类里有这样的天才了。”

另一边又有客人叫酒,衣更真绪离开前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道:“等着吧,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呢。”

瞬时间吉他的音符开始紧凑活跃起来了,悠长浓厚的音色下每一个音符都好像在空气里划出道道纹路,忽轻忽重上下飘忽的乐符像是自由散漫的羊群一样脱离了控制直直地撞进每个听众的耳朵——哦,重头戏开始了。

“铮—”电吉他激烈的电音闯进这个纯美的世界,富有侵略性绵连不断的电吉他和愈变愈烈的木吉他毫无违和感地撞击在一起,两种声音躁动的余韵全数化作音响里的声波震得朔间凛月手脚发麻。

银发的青年和先前那位橙发的青年背靠背站在一起,这一次从耳麦中释放的是磁性棉絮的嗓音。

不知道是多么久远的记忆被打开,朔间凛月隐隐约约还记得那个人:他的眼睛一定是漂亮的蓝色吧?

“唔嗯?”濑名泉湖蓝色的眼睛涌出诧异的激浪,一时间竟呆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人,忘记手里的吉他也忘记即刻推开眼前这个人,这个一把擒住自己手腕捧着自己的脸接吻的黑发男人。

幸运的是背后的月永雷欧反应得快及时救场,乐曲还不至于被这意外打断。

 

“抱歉。”朔间凛月放开怀里的人,一双红眸躲闪开不敢看向濑名泉。

一定是可恶的天使的羽翼缠住了我的身体吧,不然为什么我会无法动弹呢,朔间凛月想道。

 

眼看朔间凛月就要借着昏暗的灯光跑下台去,濑名泉却开口叫住了他:“喂,擅自跑上来又想擅自跑下去你还真是狂妄啊。”

“铮—”暴躁的电吉他又响起来了,濑名泉扭过头去不再把分毫的视线分给朔间凛月。月永雷欧凑过来撞撞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啊啦啦,濑名要生气了,快点去弄出点声音来吧。”

 

“所以,小濑那天是怎么知道我会演奏乐器的?”朔间凛月晃了晃手里的那杯碳酸饮料,饶有兴趣地看它转出一个漩涡。

“我不知道,王之前有提过你。他挺喜欢你的。”濑名泉从头顶一把把朔间凛月的饮料抽出来放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老年人就给我少喝碳酸。”

朔间凛月窝在沙发里嘟起嘴作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小濑是魔鬼。”

濑名泉低着头一手端着书本淡然地回道:“吸血鬼才是魔鬼吧?”

 

是了,反正那位亲爱的天才月永雷欧直觉准到不行,他本人表示听过一次朔间凛月的歌,然后就一口认定朔间凛月是吸血鬼——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这两个人也不介意。

 

以前的时候衣更真绪总喜欢在酒吧偷偷指着一个人开玩笑说:“小凛,那个人你见过吗?”

偶尔会瞥一眼他所指的人,朔间凛月半抱怨地回答他:“就算我是吸血鬼也不可能认识每个人的,真~绪你难道要强迫老爷爷做脑力劳动吗?”

不过,濑名泉的话,我应该是认识他的,虽然都有好几个世纪没见到了……

濑名泉坐在书桌前不时抄录着什么,终于他像是思绪卡主了一样,流动的笔尖顿了下来,书页翻得也不怎么频繁了。

朔间凛月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那言归正传,以小濑的性格不会只是来找我看书的吧?”

濑名泉把面前的东西推开,转过身子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只是想完成学校的课标作业而已,历史类的。”

“小濑,你们人类的互联网很发达。”朔间凛月打了个呵欠等着濑名泉接话。

濑名泉又从书架上拿下一本随意翻着:“貌似还是你这边的书更对我胃口,你自己收集的?”

这一次,朔间凛月顿了一下才用他懒洋洋的气音回答:“嘛算是吧,各种原因都有吧,毕竟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点以前的东西。那么想听故事吗?”

濑名泉耸耸肩,转过椅子来看着朔间凛月。

 

朔间凛月盯着自己的指尖轻笑了几声,思绪像是也飘到了很久之前:“那可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其实也没那么久,也就几个世纪之前……”

 

那天是平安夜,我傍晚起来点起炉火,整个屋子都被暖烘烘的火光照亮,黑压压影子投在墙上影影绰绰勾勒出不同的形状。

闲来无事,我也学着人类装点起屋子——你知道,我那时候远比现在年轻——环视了一下变得热闹的房子,我窝在沙发里感叹:“看来兄长弄来的这些玩意也有用到的时候。”

烘焙是我的乐趣之一,不过难得平安夜我还是决定烤一些正常的饼干,当甜腻腻的奶香味从烤炉底部蔓延出来的时候,我的门铃响了。

现在说来,那可真是两个灵魂命运的相遇。

 

“门外的人是谁?”

 

朔间凛月又慢悠悠地继续:“哦,他是我的爱人。虽然那个时候看起来还那么小……”

穿着蓝色圣歌队服的小男孩用稚气的奶音问候我道:“先生,圣诞快乐。”

冷风把他的笑脸冻得红扑扑的,端着福音书的小手也是一样冻得通红。

“嗯?”我有些稀奇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一般这个时间最调皮的孩子也该上床睡觉了。

“现在已经过了唱圣歌的时间了哦。”我摸摸孩子的头好心提醒他回家休息。

他仰起脸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说:“今晚是平安夜,教会的孩子们都会为人们歌唱,祝愿主能为您带来幸福。”那样灿烂真挚的笑容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他兴致勃勃地端起福音书,又把它贴回胸口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开始了吗?”

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稚嫩的孩童的声音就随着圣歌飘进了我的耳朵。

我至今还记得那歌声——声音不算大每个音节却都唱得很清楚,认认真真地歌颂着贤明的主,作为一个吸血鬼我差点都要被那样的歌声迷住变成主虔诚的教徒,怪不得人们都说吸血鬼畏惧着圣歌。

男孩按照传统唱了一首又一首,我越来越庆幸周围我住在这老城区,不然这样的歌声恐怕就要被别人听了去。

于是我蹲下身子,拉起他的手询问道:“哦,好吧好孩子,我想你一定冻坏了,快进来烤烤火吃点饼干吧?”

男孩单薄的身体因为寒冷而不断颤抖着,我以为他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却没想到他只是对着我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笑道:“谢谢您,祝您圣诞快乐,先生。”

他转身离开,我就那样一直开着门目送他小小的背影颤颤巍巍地离开,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连我拉长的影子也再看不见。

那个时候我才发觉,啊,圣诞快乐啊,怪不得,已经是圣诞节了啊,平安夜早就已经过去了。

出于一个年轻吸血鬼的好奇,我跃上洁白的屋顶踩着一家家的白色的瓦片追了过去。

没出去多远我就发现了倒在雪地里的那个孩子,小小的身体冻得冰凉,银灰的发丝好像和雪融到一起去了,孩子呼出的热气已经变得稀薄,我轻手轻脚地靠近把他抱到怀里。

我怜惜地亲亲他的额头:“你看看你,你真应该听我的话进来烤烤火的,不过现在我还是先送你回家吧。”

朔间凛月打了个呵欠有了收尾的意思,于是他翻了个身迷迷蒙蒙地说道:“故事结束,小濑你该工作了哦。”

濑名泉也没有对这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做什么评价,只是简单地应道:“啊,是呢。”不一会儿,他就拿着毯子盖到了朔间凛月身上,最后还捋平毯子的折角才重新回到书桌前。

小濑……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人类呢。朔间凛月睁眼看看离开的人又闭上了眼睛。

“故事里的人,听起来可不怎么像你。”不像吗?睡着前朔间凛月在心里默默地应着。

那天晚上没有多少风,轻盈的雪花就一片一片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好冷~”朔间凛月怀里的孩子慢慢转醒,他挣着迷蒙的蓝眼睛看着头顶的男人。

朔间凛月抱着孩子轻薄的身体,半开玩笑地告诉他:“醒了?你应该听我的建议去烤烤火的,现在还要麻烦老爷爷送你回去。”

孩子勉勉强强地分辨着视野里的景物:“先生,您要送我回家吗?”

不知道怎么的,朔间凛月下意识地叮嘱他:“下次可别偷偷跑出来了。”

“非常感谢您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泉说起话来就显得很虚弱,声音也比一般的孩子小上几分。

“凛月。你不必对我用那些敬称,我不喜欢。那么你呢,希望我一直叫你孩子吗?”

“我的名字是泉,先生。”泉认认真真地回答道。

即使是在屋顶上奔跑朔间凛月也把怀里的孩子抱得很稳,尽量不颠簸到他本就虚弱的身子。

泉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笑了起来:“凛月,你是吸血鬼吗?我都不知道吸血鬼也喜欢甜饼干。”

朔间凛月耸耸肩,下意识地向孩子发出邀请,即便他知道这个邀请可能再也没有兑现的时候:“我喜欢甜食,也喜欢做。喜欢的话下次你可以来尝尝。”

 “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地期待。”泉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寒冷的环境。但是,朔间凛月记得他亮闪闪的蓝色眼睛,记得自己的身体在这寒夜里和怀里的孩子紧紧相贴着,心脏一声连着一声,一个人连着另一个人。

 

 

泉是教会里的孩子,而那年是他参加唱诗班的第一年。

他的身体从小就不太好,大抵是主创造他的时候只给了他坚强的灵魂而忘记给他健全的身体。


朔间凛月转了转自己的遮阳伞,头顶是蒙蒙的晨雾,今天多半也要下雪,他也不介意在街上多走走。


那年的平安夜,泉一直都期待着的平安夜却又生了病只能躺在家里休息。

于是等到午夜之后,倔强的孩子就穿好圣歌服拿着福音书偷偷跑出家门,也许真的是淡淡的奶香味从烟囱里飘了出去,他避开灯火尚存的城中心迷迷糊糊地来到了老城区——在那里,我的房子散发出唯一而温暖的光芒。

因此,我总是会很感慨地告诉他:如果我不是吸血鬼的话,可能就错过你了。


“小濑?穿着一身运动衣,但是出现在这边还真是别扭呢……”朔间凛月看到了不远处像是在晨跑的濑名泉,但他知道这个人是没有必要绕路来这边的。

不管怎么样,我还能看到他健康地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

“喂,小濑,这里这里!”朔间凛月伸出手对着那张漂亮的脸打招呼。

 

“熊君?我还以为你只会在晚上出来吓人。”在街上遇到朔间凛月明显是濑名泉计划之外的事情,因此朔间凛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举止里的慌乱。

朔间凛月晃晃手里的面包有些无奈地转了转自己的太阳伞:“啊,虽然我也不喜欢,但是吸血鬼也会因为生活所迫出门的啊。”

“还好你没去狩猎。”濑名泉小声嘟哝了一句却被朔间凛月听了去,他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狩猎?小濑你的用词可真有趣~我可没说我只能吸食人血吧?”

濑名泉嘴硬地反驳了一句:“超~烦人的!熊君你想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吧。”

“小濑,陪老爷爷走走吧,就走到前面的老桥,可以吗?之后我就转弯回家了哦。”朔间凛月收起太阳伞用它指指远处的那座老桥,弯着红眼睛笑眯眯地问他。

濑名泉同意了。

于是两个人并着肩慢慢走谁也不着急,即使没有人说话也并不感到尴尬。

 朔间凛月在这段路程快要结束的时候试着微笑着和濑名泉道别:“下次,小濑再来我家听故事吧?老爷爷有很多故事可以讲给你听哦。”

“我之后要去图书馆——”濑名泉把话说了一半就没了声。

朔间凛月停下脚步看着濑名泉的眼睛微笑着说:“小濑真是个好学的孩子呢。所以,我可以认为小濑是愿意邀请我一起吗?”

“是。”濑名泉也停下来盯着朔间凛月的眼睛,他呼出的话语全部变作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阻隔了两个人的视线,另一个人的影子变得模模糊糊的。

濑名泉把身前的书推到一边,有些疲惫地倚到椅背上,天空的云厚厚得积了一层显得格外压抑。

“小濑,累了吗,想不想吃点东西?”

朔间凛月一直坐在高高的梯子顶端不知道在看什么书,这会儿敏捷地跳下来坐到濑名泉身边,还把早上买的面包递到濑名泉面前。

濑名泉拒绝了面包又翻开另一本书:“或者,继续听你讲故事。”

朔间凛月趴在桌子上温柔地看着濑名泉,他慢悠悠地应道:“好啊,就继续上次那个故事吧。”

 

那孩子和小濑一样也是个勤奋好学的人——呃,你知道的,在几个世纪以前为了控制人们的思想,教育和书籍还只是教会的专利——那个孩子有空的时候就会到我这里来,熟络了之后,我们一起聊聊天看看我那些旧书都是很有趣的。

在他还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他整个揽在怀里念书给他听,然后一起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万圣节那一天我们甚至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待在一起,从来不会有人来打扰,毕竟在那个年代,万圣节唯一的活动还只是窝在家里不出门——哦好吧,后来几年好像不太一样了——有时候他的父母出门在教堂做一整天的礼拜,他也会偷偷跑到我这里来,一待就是一整天。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部分就是时不时地回忆一下那孩子的成长,毕竟我也算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的。

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那孩子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离开我,那个真诚地信奉着上帝的孩子曾怯生生地拉着我的手低声告诉我:“凛月,你不能做坏事哦,这样上帝就不会伤害你的,这样我就能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了。”

我知道这是他的温柔,活了这么久我可没见过哪本圣经里提到有可以宽恕吸血鬼的上帝。

我还记得第一次品尝他血液的味道。我蹲下身子含住他的一根手指,稍一用力甘美的血珠就从他的指尖沁出来,我用舌尖小心地全数舔去。他害怕得闭紧了眼睛,于是我便安慰般亲了亲他的额头:“多谢款待。”

 

“喂。”濑名泉出声语气不善地打断他,朔间凛月也只是微笑着摇摇手:“别心急小濑,让老人家再小小地回忆一下过去,我们说到哪里了?哦,对……”

他自小身体就不太好我是知道的,但是他却还是坚持定期供血给我,更加有趣的是他居然还想出调整自己的食谱来调整我的营养这种荒谬的想法。

嘴上说着一些唠唠叨叨的话,身体却还是一丝不苟地照顾着自己这个懒散的吸血鬼,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而我只是因为对这个孩子伸出了一次援手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照顾,真狡猾呢。

嗯,怎么了小濑?kiss?啊,我说过我们是恋人的吧,当然会的,像是脸颊啊,嘴唇啊——哦,好吧,看来你不想继续听下去了,那我们就下次吧。反正时间有的是,在雪下大之前老爷爷也该回去了。

看着朔间凛月离开的背影,濑名泉突然后悔了,但他不知道该后悔什么,后悔打断朔间凛月的故事?还是后悔听任朔间凛月离开?

无论是朔间凛月的故事还是朔间凛月本人,濑名泉都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那又应该是什么样子呢?他不知道,也根本无从知道。

 

“凛月,你快看下雪了。”泉从朔间凛月的怀里跑到窗边欣喜地看着外面的雪花。

“啊,下雪了呐,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就在下雪呢。”朔间凛月坐在壁炉边盖着毛被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嗯,凛月,等雪停了我们就出去玩雪吧?”泉走回来拿起自己的书继续看着。

“哎,那样好冷。”朔间凛月有些不情愿地向面前的少年抱怨着。

“两个人在一起就不会冷了,你会一直在的对吧?”泉自信地回答他。

“会的,我想我会的。”朔间凛月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偷偷看着眼前的人,他明白自己的渴望着什么,同时也恐惧着。

 

“喂,小熊。这个给你。”情人节吗?

也许是因为出冬的最后一阵寒流,濑名泉围着厚厚的围巾遮住大半个脸,闷闷地把那袋棕黑色的糖果递给朔间凛月。

接过濑名泉递过来的巧克力,朔间凛月饶有兴趣地举到眼前看素色锡箔纸里面包着的甜腻糖果。

朔间凛月凭着直觉试着开口问他:“给我的巧克力?”

“不,只是女孩子送的而已,我又不能吃这些东西……”通红的耳尖可不适合撒谎啊小濑。

朔间凛月把准备好的热可可推到濑名泉的位置上,窝在沙发里抬起手笑眯眯地招呼他:“好吧好吧,作为感谢我来给小濑讲一个应景的浪漫故事好了,来吧,快到这边来。”

濑名泉赌气似的坐下来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大口,甜腻的奶香即刻充斥着整个口腔,准备好拒绝的话也转个圈缓和了不少:“先说好,我可不打算听你讲那些乱七八糟的罗曼史……”

朔间凛月拆开巧克力的包装拿出一颗塞进嘴里,微笑着打断濑名泉:“那小濑想听什么?”

濑名泉随便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抱在怀里,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你第一次给我讲的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朔间凛月意味深长地笑道:“哦,可以哦,刚好关于那孩子有一个极其浪漫的故事……”

那个时候,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了。

我记得那是万圣节之后的不久,我在半夜偷偷跑到他的窗边小心翼翼地叩响了他落了霜的窗户。

他打开窗户给了我一个轻吻,把我拉进屋里心疼般地拉着我的手:“你怎么过来了,这样冷的天你也许不该来找我。”

我握紧他的手,拿出从未有过的真诚恳求道:“我是太想你了才忍不住过来看看你——不,我想说的是,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离开?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他显得有些惊讶冰蓝色的眸子里蒙着一层凄切的悲伤。

“不,我是想带你离开,你和我在一起,让我来保护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圣诞节之前就出发,回到我的故乡去。”我亲亲他的手指,我像孩子一样慌乱地表达着内心的情绪。

他笑了,抱住我的腰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这算是求婚吗?真是有够委婉的。”他又捧着我的脸不断地轻吻,他也语无伦次地告诉我:”我怎么会不愿意,凛月,我这样爱你又怎么会不愿意。好的,我们一起离开吧,等到第一片雪花落下来的时候我们就离开,回到你的故乡去。”

于是,终于在平安夜那天,第一片雪花落下来了。

他站在马车边看着不断飘落的雪花,走过来为我紧了紧围巾:“平安夜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呢。”

“是啊,也是我爱上你的日子。”我亲亲他的脸颊,把他病弱的身子抱到马车上。

“咯吱咯吱~”车夫赶着马车慢悠悠地离开了,离开这个小小的镇子。

马车外的雪还在纷飞着,山路崎崎岖岖好像看不到尽头,一切都像是被漫天白雪迷了眼睛。

 “泉,把手给我。”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顺从地拉住我的手,没有任何迟疑地信任着我。

我抱起他,从马车纵身跃下:“抱紧我。”

我们从高高的陡峭岩壁直直下落,风声灌进了我们的耳朵,那么喧嚣那么响。

我亲亲他的额头这样告诉他:“泉,快睁开眼前看看。”

“我还从没见过……”我知道他看痴了,那是他憧憬的教堂,那是我们的城镇,旁边也是一些镇子——每家每户都亮着温暖的光色,星罗棋布地散布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像是一盆星海散落下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在灰蒙的月色下,在弥散的微雪里,泉的身上好像蒙上了一层清冷的星辉,他的面庞看起来缥缥渺渺的,他的睫毛上挂满了凝结的细小冰晶,头发上也挂满了像是小珍珠般的冰屑,那双蓝眸只是变得更圆润柔和,那银灰色的鬈发在夜风里恣意舒展。

我踩着森林里的树冠不断跃向远处的高空:“泉,明天的时候,大家都会被突然消失的我们吓一大跳吧?”

他抬头亲亲的我脸,痴痴地看着浩渺的前方:“嗯,凛月,我知道。”

我没有翅膀,但是我同样也可以带你飞到任何地方,你看,连我们的影子都可以印刻到月亮上。

所以,请你相信我,我来保护你。

逆着光,我们看起来好像真的已经印刻到了月亮上。

我向着那片海跑去,我们要乘着一艘船到海的另一边去。

这一次濑名泉等到了朔间凛月的结束:“好吧,今天的故事讲完了?”

朔间凛月舔食着手指上残余的巧克力碎屑,笑眯眯地道:“是的,讲完了。很浪漫吧?月色下奔逃的两个人?”

像是逃离一样,濑名泉匆匆收拾起东西:“我要走了,我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不能一直待在小熊这里。”

朔间凛月对他摆摆手算作是告别:“那以后再来玩吧,我会准备好故事和热可可等着你的。”

濑名泉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放慢了脚步,只是直到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也没有等到屋里人的下一句话。

朔间凛月低声笑濑名泉的幼稚:“本命巧克力啊,小濑自己做的就很好吃呢。”

其实这个故事啊,中间还有好长好长的一段内容,如果下次小濑再来的话,我也许会讲给他听,这样他就不会再抱怨我的故事一节一节连不起来了……

 

真是的,躲了小濑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又碰上了,可惜的是我还和当年一样,不过小濑也一样没变。

我应该好好理一下那段往事了,不小心在小濑面前讲漏嘴了就不好了。

 

 

朔间凛月又梦到那个平安夜,不是初遇的那天,也不是他们私奔的那天,而是他把泉从上帝的手里抢走的那天。

他还记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泉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变了颜色,不时地就飘忽不定也不太敢像以前一样直视着他的眼睛了,就好像是在畏惧着他一样。

料想着泉可能是害怕了,朔间凛月也有自知,便收敛了自己的行为,即使是夜晚也不再像往常那么频繁地去找泉了。

就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想,泉花费了比以往更多更多的时间在教堂里礼拜。朔间凛月还记得泉和自己提过,他的梦想是到修道院里做一名传教士,他想阅读更多更多的典籍还想要把主的意志传递给更多受苦难的人。这样的人,的确不应该和我这种吸血鬼待在一起呢……稍微有点不舍得但也无可奈何。

像是舍不得一样,这一次泉来给他供血的时候,朔间凛月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揽到自己怀里,贪婪地呼吸着泉身上淡淡的植物香味,他举起泉的小臂含到自己口中,温柔小心地吮吸着汩汩冒血的伤口。哪怕是这样相处的机会恐怕也没有剩下多久了……朔间凛月遗憾地想到。

泉没有拒绝他,但朔间凛月却察觉得到他的僵硬,也知趣地早早结束了吸血放开了他。

“多谢款待,泉。”

“嗯,那我还有礼拜要做,先走了。”

是的,朔间凛月再一次目送着泉脚步匆匆地从自己身边离开,只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块撕裂地生疼,亟待被什么东西填满,一如多少年前他失去自己第一个恋人的时候一样。

他明白的,自己一定是爱上这个人了,这个天使般的,上帝虔诚的信徒,这个绝对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人类。

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朔间凛月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的时候,朔间凛月的胸膛贴着自己后背的时候他真的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自己的心脏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知道的,这也许都是他自作多情,朔间凛月只是像往常一样想要吸食他的血液而已,不,万一这也是自己强求他的,朔间凛月并没有亲口说过一次想要吸食他的血液,也许这只是碍于他们之间的交情或者不想让他难堪,朔间凛月他才勉为其难地这样做,毕竟那个人是那么重视约定。

一想到这里泉就觉得自己心里更加混乱了,即便是无数次警告自己都无济于事。他每天每天地在圣母像前虔诚地祷告希望上帝能宽恕自己,希望上帝不要忘记自己这个虔诚的信徒,希望上帝能帮助自己摆脱这样的折磨。

但是,当朔间凛月柔软的唇贴到自己小臂上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脉搏骤然加快了速度,热血一下子就都涌到那里,似乎争先恐后地想化为朔间凛月的一部分,原先被寒冬冻得冰凉的小臂一下子变得又红又热。

有些事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变了味道,他早就忘记了和朔间凛月相拥而眠的感觉,只是内心却一天天越发渴望着这样的接触,想要记起来,那个人的怀抱,想要和第一次见面一样被那个人护到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泉坐在木质的排椅上聆听其他人的歌声,出神地盯着自己穿着圣歌服的手臂,慢慢撩起那只胳膊上宽大的衣料,他在那一瞬间竟想把唇贴到那两个圆圆的,快要愈合了的伤口上。

泉惊醒般地拉下自己的衣袖,毕竟吸血鬼的牙印可不是什么能被人看到的东西。

只是脑海里却止不住地浮现出朔间凛月笑起来那漂亮的模样,痴了一般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唇,用敏感的指肚一圈圈慢慢摩挲着:那个人的唇,会比我的更加柔软吗?

不,我究竟是在想什么!

但是他也确切地知道,自己是多么渴望那双唇,渴望和那双唇研磨,渴望那个人本身……

不,我不应该爱上一个吸血鬼,我不应该爱上那个男人,他是主的敌人,他是罪恶!泉这样愤恨地告诉自己。

但他却又忍不住悲怆地想到:若是他知道我这样看他,他也许就会头也不回地离我远去了,那真是太痛苦了。

也许是我在他身体里的血液叫嚣着我的内心,或许我可以停止为他供血,这样他就会变成一个人类——但是纵使他是人类又有什么用呢,万一我还是忘不了他,我终究还是要打破禁律,到时候失去了力量的他连自保都做不到了……

泉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情感可以这样炽烈,只是这样的感情越是炽热就越是火烧火燎地折磨着他,无时无刻不让他痛苦。

他不敢轻易去见朔间凛月,他害怕他只要稍一放松这种感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出来淹没他的理智,但这样也只是让自己寂寞的内心变得更加难熬。

温柔淡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而泉尚处在激烈的感情斗争中竟被吓得一个激灵:“泉君,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啊,是神父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泉抓住神父的手魔怔地恳请道:“是的,我想我需要一次洗礼,彻底的洗礼,请您帮帮我……”

 

那晚也是平安夜,泉一个人端着清澈的圣水孤零零地站在圣洁的神像下,清冷的水在教堂琉璃窗的反射下散发出光洁的色彩。泉盯着手里的水出神,心里忍不住地恳求道:贤明的主啊,如果您足够宽容,多少请为我保留那个人存在的痕迹,可以不是恋人,可以不是朋友,但我不能连一丝丝眷恋都没有了啊。

只是,泉意料之外的是,朔间凛月偏偏在那个夜晚造访教堂,那个他准备洗礼去自己全部欲念的夜晚。

在平安夜忙碌了一晚的人们都沉沉地睡熟了,朔间凛月借着月色推开教堂的门,久日未见的心上人却偏偏就在里面,他急切地开口,生怕连这一眼都变成了奢望:“泉?为什么你会——正好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不知道今夜造访泉心里的圣地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他只是太过思念泉的面庞了,那种思念撕扯着他的内心驱使着他到这里来。哪怕只是简单地睹物思人也好,哪怕只是想借那“圣洁”的圣母像打消自己自私的念头也好,他都来到了这里。

 

“咣当—轱辘辘辘……”盛满圣水的杯子从泉手里跌落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把里面的液体撒了个干净。

濑名泉看着眼前的人,压抑不住的思念一下子涌了出来:“为什么,你会到教堂里来……”他内心这种混乱的情绪已经克制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了,他甚至觉得连自己的嘴唇都颤抖起来。

只要再晚一些,再晚一些就好,我就不会用这么悲怆的心情来面对你了……凛月……

朔间凛月看着面前的人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征兆地留下汩汩清泪,当即便慌了神,他急急忙忙退到教堂之外告慰泉道:“泉,我不进去不进去,请你不要再哭泣了。”

见到朔间凛月的瞬间濑名泉就知道自己的勇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舍不得忘掉眼前的人,舍不得呀!

爱情让他痛苦却有着无法割舍的甘美,他舍不得呀!

“凛月,凛月,凛月……”泉一遍遍重复着朔间凛月的名字,他就这样面对着朔间凛月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手掌,他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泣着。

“泉,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朔间凛月明白的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决心、缄默、谨慎、恐惧,都像打了败仗一样纷纷退却,他只是紧紧地把自己的爱人拥在怀里。

 “抱歉,我一时没……”朔间凛月试着松开自己的手,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毕竟他是那么不舍得从泉身边离开。

泉还在继续哭着,但是朔间凛月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的恳求:“抱着我,求你继续抱着我。”

 

朔间凛月把濑名泉抱得更紧了,他用最热切的话语寻求泉的肯定:“泉,你也是爱我的对吗?就像是我爱着你一样,你能感受到我那颗不怎么中用的心脏在为你疯狂跳动吗?”

“是的,我爱你,我那么爱你!”被朔间凛月拥入怀中的瞬间泉这才明白:自己还不如早早就坦明自己的心意——毕竟天地万物都有“寻求欢乐的本能”,这是股巨大的力量,凡是血肉之躯都要受到它的摆布,就像无奈的海草要受潮水摆布一样,这是自己这般人所不能左右的。

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放纵,主才会抛弃我吧?

泉彻底倒在朔间凛月的怀里,彻底倒在这个吸血鬼的怀抱里,泪水打湿了朔间凛月胸前的衣领:“凛月,我大概是被主抛弃的人吧。”

朔间凛月揽着泉的腰低头轻吻他的额头,一只手温柔地顺着他的头发低声安慰道:“怎么会呢,泉,你可是天使啊,主怎么会舍得抛弃这样美丽的天使呢。”

“如果主没有抛弃我的话,为什么我会控制不住地爱上你呢,我就像一个女人爱恋她心爱的丈夫那样地爱恋着你,依恋着你,这是没有道理的……为什么我会忘不掉你呢?为什么我会舍不得忘掉你呢?”

泉还在哭泣着,大概他还在为自己违背了上帝而感到痛苦。

朔间凛月知道泉为自己承受了太多痛苦和折磨,他肩上的压力远比自己的更多更重,于是他小心地问他:“泉,你介意我是吸血鬼吗?如果因为这样让你变得痛苦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离开,离你远远的,一辈子都——”

泉捂住他的嘴迫切地说道:“不,请不要这样,那样我心里的痛苦大概比现在要痛个千万倍。”

“泉,闭上眼睛吧,我想吻你。”朔间凛月本以为这样会让自己内心的思念变得淡一些,没想到却越发难以收拾。

吸血鬼的贪念让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想要把这个人彻底变成自己的,想把这个人从上帝手里拉到自己身边来!

 

…………

 他明白的,泉是如此虔诚地信奉着上帝,他又是如此地爱着自己。但他是贪婪的吸血鬼啊,他怎么可能甘心和自己憎恶的东西平分爱人的爱意——于是他自私地请求道:“泉,接下来可能会有些痛哦,但你会原谅我对吗?”

一双翅膀,他在自己的爱人背上刻下了一双翅膀——用自己尖锐的指甲,用自己锋利的犬牙——他扶着泉因为疼痛剧烈颤抖的身体,用舌头贪婪地舔舐伤口的血液。

这是他在泉的身体上留下的烙印,永远也抹不掉的烙印。

“泉,原谅我,我爱你。”

 

泉睁大着眼睛失神地望着琉璃窗下的圣母像,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我爱你,凛月……”

 

朔间凛月皱了皱眉有些不好的回忆终究还是浮出了水面,无法避免地压也压不住……

朔间凛月知道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泉的身体在恶化,他们表露心意的第二年,在初春的复活节之前,泉又染了一场重病,他变得一天比一天虚弱直到不得不整天躺在家里。

随之而来的,朔间凛月的事情败露了,不,或者应该说是被一群伪善者扣上了讨伐的帽子。曾经不好也不坏的朔间先生一夜之间仿佛就变成了无恶不作的魔鬼。

 

他也许不应该那么频繁地公然出现在镇民面前,因为他的外貌,因为他的瞳色,因为他身上种种的怪行,憎恶的疾病带来的罪名被堂而皇之地扣到了他的头上,虔诚的教徒们终于有了讨伐他的理由,或者说自欺欺人的理由。

泉不应该出面为自己辩护的,自己是不死吸血鬼啊,就算会疼痛却依旧不会死亡。

就算现在没有人讨伐我将来也会,泉你不应该护我的……

 

为了保护泉,也为了能更好地待在泉身边,那年平安夜,第一片雪花落下之前,他叩响了泉的窗户:“泉,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他带着泉离开了。他把这个光明的天使带去了自己的世界……

 

“喂,小熊,醒醒。”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又是傍晚了,朔间凛月看看眼前的人目光有些茫然。

“你这是睡傻了吗?”濑名泉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推推他。

朔间凛月摸了摸有些湿漉漉的眼角装作没事的样子打了个呵欠:“是小濑啊,怎么来了,又想听我讲故事了吗?”

濑名泉别过脸去别扭地回道:“哈?明明是你一边睡一边哭狼狈到不行我才叫醒你的吧?超~烦人!”

“是吗?那小濑想知道我做的梦吗?”

朔间凛月看着面前的人浅浅地微笑着。

“好啊。”

 

到惠特比之后不久,泉没来得及和朔间凛月享受几天两人世界就只能天天卧病不起,心悸咯血的症状也一天天频繁了起来。

朔间凛月抱着泉悲怆地吻着他的唇:“泉,我不想再吸你的血了,让我跟着你一起走吧。”

泉虚弱地抬起手抚摸朔间凛月的脸,闭上眼睛枕着他的颈窝,一次次抚摸着他的脸:“凛月,现在还不是该你离开的时候……你知道吗?血液流出我的身体进入你的身体,我好像就这样融进了你的身体的一样。”

朔间凛月抓紧了泉的手,紧紧地抱着他:“你变得越来越虚弱,可我不想你离开。”

“我可是人类啊,我肯定是要先你离开的,不过能爱上你真是太好了。”泉断了断话,又吸了口气继续虚弱地说着,“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我和你以往的那些恋人一样都不得不狠心地先你一步离开,但是我知道你会记得我们,哪怕是在很久很久之后遇到那个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之后,你都会记得每一个人。”

泉看着朔间凛月,蓝色的眸子坚定而深情:“凛月啊,我爱你。哪怕是在被主抛弃了之后……”

后来,朔间凛月选了一个不那么繁忙的下午,迷迷糊糊地午睡慢悠悠地把这个故事的全部告诉了濑名泉。

“然后呢?”濑名泉低头看着枕着自己大腿的朔间凛月,一遍遍顺着他黑色的头发。

“然后啊,他在病痛中挣扎了几个月之后终于离我而去了。他走的时候,我还记得我是那么用力地攥着他的手想把他从病魔手里拉回来。”

兴许感觉有些不满,濑名泉也攥住了朔间凛月的手:“你的那个爱人的病因,你知道吗?”

朔间凛月平淡地回答,他早已经接受了这冷漠的现实:“嗯,大抵是先天的心脏疾病,很早的时候我就可以听到他心脏里的杂音。”

濑名泉撇撇嘴:“故事挺感人的,不过换做我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做……”

朔间凛月把手和他十指相扣,柔声道:“那小濑会怎么做呢?”

濑名泉提高了音量回道:“我可不会把我的爱人拱手让人——”

“所以小濑是想变成吸血鬼吗?”

“不,我不会给你血的,你给我变成人类吧。”

 

濑名泉低下头去吻朔间凛月的唇,至少现在这个“花心”的吸血鬼是专属于他自己的。

“真无情呢。”

“要怪就怪占有欲去吧。”

凛月,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是的,我亲爱的小濑,吸血鬼这颗不怎么中用的心脏是时候该随着一个人离开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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